肖根吸血鬼梗]Bloody Little Thing (下)

Raincat柠:

给你们讲一个杀手锤圈养吸血鬼根的故事

是否原创:原创

 配对:肖根/根肖

 等级:普通 

特殊题材预警:主要人物(根妹)吸血鬼化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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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章这么长…
似乎不小心把正剧的设定加了一些隐喻进去。

Bloody Little Thing

在软硬两种对策之中,Shaw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。即使现在她开枪毙了那个女人,不,女吸血鬼,也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。

“Hey!”Shaw叫住那一身黑的细长背影,路灯的微光将愈发纤细的黑影,投射到深灰地面上仅有的一方浅色中,“是你带走了Redon?”

黑影灵巧地一转,明暗翻不起波浪。抬起头时,她望见Root那一切尽在意料之中般令人恼火的调皮的目光,反复扫视着四周的黑暗。而后那人若有所思地噘起嘴。

“这个问题…可不太好回答。”

“别这样。他是我的任务对象。”处于被动地位的她试着对那只吸血鬼笑了一下,自己的笑到底僵硬到什么境界,不需要照镜子她也能够想象。然而没有一个杀手会因此妥协。“Root,别拿这个开玩笑。”

“那如果你没能杀了他,会有什么麻烦么?‘那个高挑的身形自说自话地走近,显而易见的戏谑从眉眼间流淌出来,Shaw只能将攥紧的拳头隐入衣角之内。是的,忍下愤怒,这种卑微的感情。

“是的,Root,当然会有麻烦。”

吸血鬼歪着脑袋笑了笑,嗓子深处冒出短促的亦正亦邪的振动。她又装作思考,仿佛在与面前的人共享那个“麻烦。”

“那真糟,Sameen。”Root轻咬嘴唇,那细嫩而丰满的部位留不下咬痕,“是什么样的麻烦呢?或许我们可以…”她抬起微翘的食指,落在Shaw肩头,“一起分担。”

这一次Shaw咬紧牙关才终于忍住正面给她一拳的冲动。是的,惹怒一只吸血鬼绝没有好处可言,更何况她还要夺回她的东西。而快步游走在死亡世界与现实世界交界线上的Shaw又怎会坦承地说出,这只是金钱问题,还有她那该死的自尊心。

“总之…挺复杂。就是…”她不耐烦地躲闪着那女人仿佛看穿一切的视线,肆无忌惮,无所畏惧,让人无以忍耐去凌辱的冲动,“你还是别知道的好。”

“噢,我能为你做什么,Sameen?”

“把Redon还给我,我得在三天内杀了他。”

“我可没说我带走了Mr Redon,真冤枉。”Root撇撇嘴,任凭那个稍矮一些的女人用有力的手抓住她的领口,气势汹汹地瞪着她。

“你他妈刚才自己说的。”

“仔细回想一下。”她轻快而轻浮的语气,比想象中更显妖孽气息,也更具非同一般的吸引力,“是吧,我从没有这么说过。”

“反正人是你带走的吧,说没说过有他妈的什么区别?”

“你怎么就能肯定?”Root又笑得露出了牙齿,“莫非你想说自己很了解我吗?”

“才不是,Root。”Shaw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又突破了“软式”对策的界限,深呼吸了一次,愤愤地松开了手,“我不了解你...我是说...”她进行了他人所无法想象的艰难的心理斗争之后,才缓缓地吐出一句妥协的话语,“我是说,我不应该这样做。”

那个女人的笑意又化作一股短促的气流,从鼻腔中蹿出。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那声调从高处压低下来,在耳边萦绕,“反正还有三天不是么?”

“你会把他带回来,没错吧?”

“这个嘛...就要看你的诚意了,Sameen。”Root的舌尖碾过下嘴唇,将剩余的血迹舔得一干二净,“答应我的条件怎么样?”

“你干扰我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吧?没门。”Shaw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堕落到和吸血鬼做交易的地步。她不想让任何人破坏、涉入她自己的艺术,即便她无可否认——将那嗜血生物加入到自己的艺术中该是怎样的美妙,每每试图想象,大脑就一阵发热。可惜倔强过头的自尊心并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。

“谈判破裂了。”Root撇着嘴叹了口气,从那气息中溜出来一阵调皮的细细的嗓音,“我很遗憾,Sameen,但凡事不可强求。”她用背影向Shaw挥挥修长的手臂,在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的夜色之中迈起闲适的步伐,像是适得其所,毫无波澜地走远。

然而那背影分明在说:我在给你反悔的时间,总之你都是会反悔不是么?袭上Shaw心头的有空前的愤怒,两种自尊的无聊打斗。最终,对保持零失手记录的偏执打败了为人所利用的耻辱。

“Hey,等等,别走。”Shaw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用这样的语气挽留一个人,“呃——,或许,我们可以折中一下。”

那人似乎感起了兴趣。

“折中?”

“比如我给你提供住处什么的。白天,你不是不能见太阳么?可以呆在这里。”

“听起来挺诱人。”

“作为交换,你得把Redon带来交给我。”

“这个嘛...”她坏笑了一下,嘴角漾起莫名得意的弧度,像是已经得逞一般,“你得给我时间考虑考虑。”

“当然,你可以考虑。”

是的,至少还有三天时间。只要能控制住这只该死的吸血鬼,不让她跑掉也不让她吸干Redon的血,从她嘴里套话应该不是难事。反正——一到白天她就弱得像只苍蝇。

“但你得适应人的作息时间。白天起,晚上睡,否则没法留住你。”

“可是Sameen——,晚上才是我的活动觅食时间。”

“也没有让你天一黑就睡觉。”

“还算可行。”Root在极近的距离处停下脚步,“你真棒。”

“至少在嗜血这一方面,我不会输给你。”

Shaw说着扬了扬眉毛。

“不,你错了Sameen。”她摇着头,第一次露出陌生而又无奈的神情,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我并不嗜血。”

说完便轻飘飘地转身进了楼道,沿着一片黑暗,脚步无声,消失在没有焦点的某处。Shaw明明没有期待什么,却感到空落落的。

于是低头收拾起了那家伙留下的“残局”。吸血鬼的艺术同样无可挑剔,滴血未溅。








从海边驱车回到家时,并没有那家伙的身影。

所有的物件都置于原位,阳台的门紧缩着,仿佛一丝空气都透不进来,就那样喑哑着一动不动。Shaw不喜欢这样的闭塞,于是打开了玻璃门锁。


深夜一点,毫无疑问,Root在第一天就打破了她们的规则。


空气里飘散着一些难以捕捉的血腥粒子,聚合又碎开,凭嗅觉几乎难以捕捉。即使如此,Shaw还是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个嗜血生物曾经存在的气息,而那令人亢奋却又安定的味道,莫名地使她满足。

是她沉重的大脑轻松了一些。

至于那只捕猎去了的小动物,总会自己跑回来的吧。怀抱着这样的念想,疲惫的她脱下外衣,直接倒在了床上。脸深深地埋入枕头时,柔软的触感包裹了整个意识。




似乎有风铃摇动的轻响。

似乎又有所不同,更沉闷一些。

似乎没有风铃那样急促,却又不是粗旷的雷声。

Shaw模糊的意识试着去分辨它时,已无可阻拦地靠近。随着听觉的苏醒,那轻盈的脚步声终于变得明晰,混杂着浓重的腥味和泥土的味道冲击着她的感官。

比谁都更有警戒心的杀手,没有因吸血鬼的归来警觉地端起枪。

她只是猛地坐起,一片黑暗中只有窗帘透入的微不足道的淡光。凭着它,Shaw迷迷糊糊地望见了房门口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家伙的轮廓,忽地以浅微的笑容替代脸上的冷漠。她随性地弯起手臂,手掌在脸边招手式的晃了晃。

看不真切,加之Shaw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,她竟愣着做出了相同的动作。

Root的动作不自然地顿了顿,而后像被剪断拉线的木偶一般连贯而瘫软地落了下去。

对着空荡荡的视界怔怔了一会儿,Shaw确定这不是幻觉。而后迅速地爬下床去,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坐在她身边。

“Hey,”Shaw轻拍她血迹斑斑的脸,“你还好么?”

Root并没有昏厥,意识虽模糊,但她还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。下颚的幅度小到激不起一丝空气的涟漪。

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撕扯得没有一块完整的,从那破碎缺口隐隐约约地透出暗红的狰狞的伤口。被Shaw触碰到身体的瞬间,她极其虚弱而痛苦地哼了一声,皱起眉头。

“你他妈又去干了什么?每天去和人干架?”

Shaw又一次不打算对她做什么,如同昨晚。吸血鬼惊人的自癒能力应该很快就能使她恢复正常,Shaw是这么想的,却忽视了Root极其痛苦的表情,只盘着腿坐在一边。

她看起来可怜极了。纤细的右臂环过自己的腰腹,像是在用手掌压住伤口。肩膀时不时地抽动一下,引发一阵颤抖,颀长的双腿也紧紧地蜷着。脸上全然没有那嗜血生物先去的得意与鬼魅,只有无尽的平凡的生存欲望。

各处的血从伤口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,顺着光洁的皮肤,默不作声地流淌到地面上。没有开灯的Shaw却无法看见这一些。

“所以你捕到猎物了么?呃—,我是说,吃到好东西了么?” 

Root完全没有理会她。许久之后,骨节鲜明的左手无力地爬上Shaw的衣角,用力地扯住它,像是拉警铃一般地求助着。与之相伴,她的双唇终于动了动,凭着支离破碎的声音,念出可怜透了的词语。

“痛……”她说着深深低下头去。

吸血鬼的第一次示弱和求救让Shaw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。她不希望Root出什么事情,告诉自己她只是还需要Root把Redon带回来,完成任务。

于是她站起来,麻利地开了灯。把还未束住的黑发一股脑地甩到脑后,从厨柜里取出医药箱,才坐回刚才的位置。

出血比她想象中的可怕多了。

“是这儿疼么?”

Shaw试着伸出手去把Root环住腰腹的手臂拉开,却遭到了拒绝。

“该死的,你得让我看看。”

她于是采取强硬措施,硬是扯开了那条莫名执着的手臂。掀开衣服的下摆,撩到胸前。她的侧腹上被拉开一道巨大而恐怖的口子,像是被别的吸血鬼一口咬住撕扯开来的。皮开肉绽,起码有两厘米深的一整条伤口中不断有鲜红的血液冒出来。

“这真是太逊了。”Shaw扬了扬眉毛,手掌触上她的单薄的腹上铺开的一块又一块淤青,“被咬不说,还被揍。”

她的胃摸上去空荡荡的,怎么也不像是捕到了猎物的样子。简直逊爆了。

抱怨归抱怨,总不能让她死掉。于是Shaw开始脱光她,处理那些遍布全身的伤口。Root一直皱着眉头咬紧牙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直到把酒精倒上侧腹时,善于忍耐的她才终于痛苦地呻吟出来,拳头用力地砸在地上。

全部包扎完,已经花去约半个小时。时钟面无表情地显示着,三点零五分。

Shaw把地上的血液擦干净,旁边那个几乎赤裸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冷。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把她抱到储物室毫无疑问会动到伤口。

好吧,只能抱上床了。

她尽可能小心而平稳地从背后端起Root的身体,实际上手后的重量比她预想的轻了些。把她轻放在床的右半边,搭上被子

而后Shaw从另一边上床,在与她隔着大约二十厘米的位置躺下。


她开始想象这个家伙过去的日子。没有人帮她处理的时候,是否躲在某个桥下,某个阴暗的角落,独自瑟缩着,隐忍着痛苦等待着?她原本单方面地以为Root,作为吸血鬼,过的是高傲而有无所忌惮的生活。

这样看来,无非是被世间归为异类,为生存而逃亡的可怜的落魄者。


右手边,她轻微而痛楚地辗转,激起一阵阵细微的响动。与一片黑暗的视界化为一体,刺激着Shaw的大脑皮层。

“It will be OK.”

她的口中冒出了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激励的话语。

“Shaw...”Root的手爬上了她的手臂,握住了那即便松懈着也稍稍隆起的肌肉线条。


Shaw似乎明白她想要什么。

但她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。

她从没对任何人这么做过。


几乎是不经大脑地,Shaw侧过身去。

一手环过她瘦削的肩膀,搭在背脊上。另一手爬过腰线,轻轻搂住她的腰腹。

“It will be OK.”






Shaw是被一阵轻微的呻吟和蠕动惊醒地。

她条件反射式地掀开了右手边的被子,却引来一声惨叫。

“快拉上!Shaw!”身边半赤裸的女人抱住自己的头。

起初Shaw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,但很快她便注意到阳光透过窗帘“温柔”地洒在Root不断发抖的身体上。

Oh Fuck.

她迅速把被子拉回来盖过Root的脑袋。

“Hey!”

Shaw不知所措地拍打了两下被子,不知道刚才的阳光是否灼伤了她。

“我没事—,”她拖着奇怪的长音,嗓音听起来精神了不少,而后怪腔怪调地补充道,“能想想办法么,我快烤焦了。”

“烤焦最好。”Shaw翻了个白眼,但还是像裹蛋皮一样把Root紧紧裹在被子里,横着抱起那只巨大的“蛋卷”。

“蛋卷”在她的手臂间轻轻挪动身体。

“你别动成么?”Shaw走向储物间——全封闭的那里没有阳光,“不然我把你扔下去。”

“你真可爱,Sameen。”

听到Root像嘴里塞着棉花一样的声音,Shaw不禁皱起眉头。


是的,她把那家伙“砰”地扔在地铺上。

看着那个只能蠕动的家伙以滑稽的姿势着急地扭动着身体,说着一些奇妙的感叹词。等她好不容易挪出了身体时,头发乱得像稻草一般。

那样子太好笑了,配上一张气鼓鼓的脸。


她纤细的身体支撑着站了起来,转身去柜子里翻Shaw的衣服。

“谁他妈的同意你翻我的衣服穿了?”

“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了啊。”Root故作可怜地撇撇嘴,眼睛里带的笑意几乎要滴落下来,而后轻轻甩了甩乱蓬蓬的头发,归整下来的发丝落在她的锁骨上,“除非你很想看我的身体。”

“谁他妈的要看你。”

“所以嘛,Sameen,忍耐一下。我没有嫌它们短就不错了。”她边说边歪着脑袋笑。

Shaw一怒之下超那张欠揍的得寸进尺的脸挥了一拳。


看到那人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,心中的万分舒爽,却在细看了那具身体之后灰飞烟灭。


那样瘦削的身体上爬满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和仍在泛紫的淤青,虽说出血已经止住,那样子还是太可怜了。

看得出神,宽大的T恤随即遮住了视线。

“我没事。”Root盘腿坐在地上,像是看透了面前人的心事,笑盈盈地揉了揉被揍的脸颊,“就喜欢你这样。”

“你该再睡会儿。”

“好吧,我同意。”她习惯性地瞟了一眼天花板,把嗓音捏得细细的,仿佛极不情愿才钻进了床铺。

Shaw找不到该说的话,咬了咬嘴唇转身甩上了门。不耐烦地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,即便如此,阳光还是顽强不屈地洒了进来。

考了面包,夹上煎蛋,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准备好了枪支。她突发奇想地思考如果给吸血鬼配备枪支会是什么样的效果…随后想到如果她再失控地袭击过来就糟糕了,于是作罢。


上午得杀两个人,回来得恐怕会晚一些了。








杀手并不对生命不屑一顾。

习惯于杀戮,不意味着习惯于目睹死亡。然而这是她选择的,作为一个反社会人格最适合最胜任的工作。

对每一个生命的屠杀都让她寻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,让她感到自己真实的存在。停止杀戮,Sameen Shaw便不复存在。

于是她喜欢上血液,喜欢上涌入大脑的热潮。

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喜欢上人的呻吟声,求救声。她从那些恐慌的表情里看到自己赤裸裸的样子,妥协于自己的缺陷,对重要的问题避而不谈、给自己洗脑的那个,肮脏的赤裸裸的自己。


然而她无法超脱,无法从自己打造的枷锁中解放自己。


如果能有一个令她爱惜的生命,一段令她珍惜的关系,她会付出一切去争取。

然而可悲的在于,过于麻木的她的感情甚至连如何去感受,如何去判断都无从得知。

不足以堂而皇之地称为天性,不过是天生缺陷而已。


Shaw羡慕那个拥有杀戮天性的家伙。在从内心抗拒她的同时,又无比憧憬。矛盾,矛盾使她愤怒。


推开门,到了白天便弱不禁风的Root依旧瑟缩在那个墙角,坏笑着向她招手。

这使她平静了几分。

Shaw关上了四周的门,只剩下小片阳光洒在玻璃边的地面上。

“这样不就可以了?”她说着把塞着枪的包扔在沙发上。

“这是个好方法,可问题在于…”她站了起来,摊摊手,“我根本就走不过去嘛。”

Shaw看着她走到沙发边,怯生生地小心翼翼地坐下——大概是腰侧的伤还没有痊愈。

“喂,你身上怎么样了?”

“差不多了。”Root抬起眼睛,用明朗的语调说着。

“这次怎么好得这么慢。”Shaw想起来上一次她痊愈只花了短短三小时。

“大概是血喝得不够。”她表示无奈地舔舔下嘴唇,毫无玩笑之意。

“喝点么?”

“啊?”Root显然被惊到了。

“猪血。”

“不了,那玩意太令人作呕了。”她摆摆手,撇了撇嘴,“今天你没有副业工作吗?”

“很遗憾,没有。就算有,也没你的事。”Shaw不再搭理她,走进厨房去准备她的午饭。

从冰箱里拿出吐司,沙拉酱,火腿和生菜。不需要五分钟就能做成一个简易的三明治,这是Shaw在家时常用的打发午餐的方法。

她坐在那女人背后的小桌边,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它。

期间,Root就在沙发上闲来无趣地玩着各种小物件,玩着遥控器。

“无聊的话,你可以看电视。”Shaw收拾着桌面,抛下一句施舍般的话。

“我们看电影吧。”

“哈?”Shaw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全都落在地上,“我,们?”

“嗯,我们。”她打开了电视,选择了点播模式,“想看什么?”

“谁要和你看电影。”

“Sameen!”她笑嘻嘻地回过头来。那张天使般的面孔上满是期待。

好吧,服了。

“随你定吧。”Shaw叹了口气。


于是她们一下午坐在沙发上看了两部电影。无聊透顶,每当准备抱怨的时候,侧过脸去都看到那张有着鲜明轮廓的侧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。

说是一起看电影,她们始终保持着超过五十厘米的距离。没有一个人动过一下,除了选择第二部电影的时间以外,甚至没有人讲过一句话。

Shaw的心里弥漫了一种不知是无趣还是不满的情绪,明明并没有期待什么,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却挥之不去。

或许她只是单纯地希望那家伙像往常一样,多说些什么。


晚餐时间。

Root依旧无动于衷,听到“猪血”二字便皱起眉头。

“你一整天都不吃东西的么?”Shaw说着叉起盘子里的牛排,用力地咬了一口。

“我在等晚上去捕猎嘛。”她耸耸肩。

“捕不到呢?”

“那就随便将就一下。”Root捏起玻璃杯,啄了一口水。

“都瘦成那样了。”Shaw想起早晨看到的那个身体,翻了个白眼,并不想干预她的生活方式。

“你是在担心我吗,Sameen?”她放下杯子,变回那张鬼魅而又勾魂的脸,眼睛里又闪起了异常的光,若有若无。

“我担心我杀不到我要杀的人。”Shaw躲开目光,落回盘子中,叉起一条法式香肠,“你真的不尝试一下人的食物?”

“Sameen,你嚼过肥皂么?”看到Shaw皱起眉头之后,她才慢悠悠地补充道,“就是那种感觉。”

“好吧。”她不喜欢这个比喻带来的想象。既然如此,也没有办法。




不知是什么时候,总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

她们静默不言地坐在看不到钟表的地方。Root抱着手臂,轻压着空了一天的胃,由于闭着眼睛,看不太出她的状态和情绪。Shaw开始寻找合适的时机和方法套这个女人的话——毕竟这是她留住Root的直接原因。何况她只剩下明天一天的时间完成她的任务了。


却不知从何开口。


最终她选择了自己都为之惊叹的愚蠢办法。

“不习惯食物,尝试一下酒如何?”Shaw说完便开始后悔。

“酒?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。”她表现出了兴趣。

事到如今拒绝已不太现实,Shaw还是忍不住挣扎了一会儿,“不过你空着胃就喝酒不太好吧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“那样很快就会上头,而且会伤胃。”她还不妥协地假装关心。

“没关系的,我以前…经常这么做。”她的笑容突然带上了些自嘲的意味,“更何况,我都是个死人了不是么。”

“没那回事。”Shaw耸了耸肩,将就了突然低落下来的她的情绪,从厨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,两只酒杯。

如果只是她一个人,会肆无忌惮地对着瓶口喝起来吧。


于是斟上酒,米黄色的的灯光化作不均匀的亮斑洒在深褐色的桌面上,仿佛被吸收进去,不再抹除得掉。Root却忽地端起酒杯,亮斑刹然消失,她扬起精致的下颚线条,让酒精顺着口腔滑入喉管,火辣辣的感觉一路延伸到身体深处的胃里。


“还好,酒精还是酒精的味道。”她欣慰地笑了笑,显得释然了些。

“是么。”她不擅于调节气氛,亦不擅于把握他人的言语之下隐藏的情绪。但她清楚地意识到,这时候不适合发言,笨拙的话语只会让保持氛围变得更困难,即便她并不在乎。


到头来她什么样没有问,心想反正还有明天。倒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有着苍白面孔的女人把自己灌了个烂醉,却也不讲胡话,时而浅笑,时而流露出莫名失落的神情,变得难以琢磨。

这时候的她,褪去了所有外在的妖媚和诡异,仅剩的躯体里满是残存的真实,无疑变作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普通、平凡的女人。Shaw突然怜悯起这个女人来。只不过这种怜悯没有缘由,它的源头模模糊糊的,看不真切。忽然窜上了心头而已。

Shaw把那已经完好无损了的身体放进了储物室的床铺,她没有丝毫反抗。

大概就能这样睡过去吧。

她无法不直视自己面对Root这副被扒掉血腥外壳的样子时心里的失落。


或许她真是太天真了。


是的,酒精使人真实,使人软弱。同时也使人失控。

深夜,或许是一两点。她不知道。

总之那个睁开眼时,那个女人狰狞化了的面孔已经在眼前,近得让人不敢呼吸。

大概是酒精的效应,Shaw这么想。

枪在枕头下。只要抽出它,轻轻扣下扳机,这只吸血鬼便会退却。

但她却不想这么做。

她从伸长的牙尖上挪开视线,直视她的眼睛。

那双精致的,带着些许稜角的眼睛。

“Root,”Shaw用低沉的嗓音唤出她的名字,“醒醒。”

吸血鬼似乎颤动了一下。

“醒过来,Root。你没法对我下口的。”

眼中的奇异光芒似乎削减了一些。

她轻扬起下巴,露出疑惑的神色。

Shaw于是叹了口气。朝她的肋骨狠狠地去了一拳,把她揍翻在地。而后她也一跃而下,骑着Root的腰骨,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她的脸上。

“这不是你想要的,Root。”

又一拳。

“快给我他妈的醒过来。”

一拳。

那牙尖终于一点点地缩了回去,Root的手掌抓住Shaw的手腕。

“够了。”她闭上眼睛,吐出两个无力的字。

喑哑而散发着黯淡的情绪。

嘴角已有被揍出的鲜血,脸上可怜地红了几块。

“这就是我。”她不一会儿便又笑起来,演技好得寻不到一丝刚才的窘迫,“不行了,猪血也好什么都好,给我来点吧。”

Shaw点点头,松开她的身体。


她慢慢爬起来,等待Shaw端着杯里的暗红色液体走近。

动作有些悲惨,她捏着鼻子一口灌完了它。而后倚在窗台上,背着路灯洒入的微光,一动不动地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Shaw,良久。

玻璃杯落在窗台上,发出“啪”地一声。

Shaw听到了浅浅的叹息。


“Shaw,你觉得自己还有一天时间对吧?或者这么说,这是你收留我的唯一目的。”

心里有去否决的冲动,但她点了头。

那人像是瞬间泄了气,身影都显得小了一些。

“我不会带Redon回来。但是放心,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我也不会勉强。你会拿到你的薪水。”

Shaw几秒之内都没能消化那句话的真意。

“没错啦。”她仰头笑起来,“想要接近你的是我。花钱雇你的也是我,所以我根本没有打算让你杀掉Redon。”

“你他妈耍了我?就为了你的偷懒的目的?”Shaw握紧了拳头,走近了一步,气势逼人。

“也并不是这样。但我…”她垂下目光,“我不打算告诉你。”

“我不管。”Shaw揪起她的衣领,凑近她高挺的鼻尖,“你耍了我,对吧。”

被人利用了她天生的缺陷。没有比这更令Shaw愤怒的事了。

“是的,Sameen。”

“别那么叫。”

听完,那人的眼角似乎泛起了一些晶莹的东西。

Shaw轻轻一抓那衣领,吻上她的嘴唇。舔舐那冰凉的嘴唇周围被她揍出的血迹,舔舐那时而令人畏惧的牙齿。

结束之后,她把Root重重地推开,砸在窗上。

“现在,滚。”Shaw转过身去,“别让我再看到你。”

她听到了一声叹息,而后是窗被打开的声音。

她许久没有动弹,为的是确保Root已经确确实实不在那里了。

终于回头时,已经空无一人。只有窗户张着大大的嘴,诉说着空虚,灌入些许冷风。

她又回归了夜晚——她原本的所属。








繁忙的工作中,她没有闲暇思考这些问题。

那只吸血鬼依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。

她狡诈,自私,可恶。Shaw觉得自己可以很快地忘记她的存在——如同闹剧一般的,不切实际的插曲。

事实上她也做到了。


直到那一天——


如若不知道吸血鬼的存在,大概永远不会遇到,遇到即面向死亡。然而一旦知晓了他们的存在,便无法将他们从生活中挥散。

总之那次偶遇发生在处理掉一具尸体的归途上,身上的浓重血腥味还未来得及去除。天快要亮了,她只想快些回家。

行车进入不知名的小巷子。


就在那个街角,她目睹了那个现场。


起先,一个男人袭击了另一个,像是街头常有的斗殴事件,她并不太在意。然而当她远远地看见其中一个人试图朝另一个人身上啃食的时候,觑着那若隐若现的尖利的牙齿,Shaw屏住了呼吸。

必须做些什么。

她不懂英雄情结,这样的想法却驱使她下了车,朝那个方向端起枪。

“那边的那个什么,吸血鬼。”她吼道,随意地开了一枪。她知道如果轻易地对着他开枪,毫无疑问那个可怜的无辜的人会被射中。

那吸血鬼却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,扬起下颚,俨然一只野兽。

Shaw开始快步跑去。

一切只在突然之前,一个轻快而细长的黑影击中了那只吸血鬼。

那感觉令人熟悉。

在看清楚那黑影的真相时,Shaw的嘴唇间不可控地溜出了她的名字。

Root.

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轻推那个被袭击者的肩膀,示意他逃走。

在目送那家伙落荒而逃之后,她才回过头来觑着眼前愤怒的、比她强壮、高大许多的对手。Shaw看到她的目光滑过她的脸时,转瞬即逝的迟疑。然而她没有退缩。

试图向他发起攻击,却被悲惨地抡飞到一边,背脊重重地砸在墙上。她眼里的仇恨也好,拇指轻抹嘴角时轻蔑的笑容也好,都镶上了熟悉的鬼魅。

然而在经受了数轮的殴打之后,那倔强的身体终于瘫软了下去。

不知怎的,Shaw觉得他会杀了她。这感觉真的不太妙,在她去思考Root所做的事情的真相之前,便疯一样地开了枪,使那吸血鬼不堪地躺倒在地面上。

在目睹到Root的任何一种目光之前,Shaw转身就走。她不愿去思考,单纯地不愿意接受可能的事实。

一只吸血鬼阻止了另一只吸血鬼的捕杀行动。

那么Root接近她,试图和她做交易的动机是否也应该重新思考?
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。她的倔强不允许她再迟疑。走得越快越好。

另一只吸血鬼落在她面前,打飞了她手中的枪,只是一瞬之间。在意识到事态之前,她便被不留余地地揍翻在地。

那男人靠近的牙齿与Root的截然不同,满是令人厌恶的模样。然而无论怎样挣扎,被压住的手脚都无法动弹。

她大声吼着,试图用膝盖去顶他,却使不上力气。

就在那牙齿落在她肩上之前,另一个身体扑了过来,夹在他们之间。于是那尖利的牙齿扎进了Root柔软的手臂上,引起了小鹿般的一哼。

“Root!”

“不要紧,吸血鬼被咬了还是吸血鬼。人被咬了可就不好了。”她似乎笑了,然后一转身撞开另一只吸血鬼。


这次换做Shaw不知所措了。她的人生中第一次目睹如此野蛮的斗殴,甚至无处插手。


最大的武器是牙齿。把对方撕咬得皮肉尽开,疼痛得哀嚎不已。Shaw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枪,找了一遍又一遍,都没有找到。

不,不可以。

至少现在还不可以。

她用余光瞥见Root的腰上被深深地咬了一口,踢开那张脸之后,脱力地跪在地上。她已经遍体鳞伤——比Shaw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惨不忍睹。

或许Root通常采取的是逃跑战略。然而因她的在场,Root这次无法抛下她逃走。

居然被一个这样的家伙保护着,Shaw感受到无尽的愤怒,却不知道这愤怒究竟指向谁。

她再一次寻找起了枪,终于在垃圾桶边发现了它。

还来不及抛出得意的笑容,她便开了枪。

把那个该死的,凶残的家伙,那个嗜血动物打得弹开了一米远。

就是现在。

Shaw拉起Root血淋淋的手臂,挽过意识迷糊的她的腰。

她现在确信了,这个没用的家伙是因为不想再杀人了,才委屈自己来和她做共享尸体的交易。

她是一个从天性中走出来的人,Shaw却连小小的缺陷都走不出来。

Root试图摆脱着变质了的、天性凶残的自己,以至于向Shaw求救,寻求帮助。Shaw却总是拒绝着她,把自己封闭在自己该死的天生缺陷之中。

那个可怜的嗜血生物正在走向破亡,混身都在大量出血。

Shaw不想管,现在她不想管这些。

她把Root放在后座里,不顾那些猩红的东西沾上座位。

天快亮了,她们必须快些回去,越快越好。

回到那个家里去。






Shaw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听着那悲凉的呻吟声驾车回家的。

抱起Root,她已经非常迷糊,于是把她放在床铺上。Shaw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动用了所有的医疗器具。

然而有几处的伤口却像决堤了一般,压都压不住血。

Root反倒清醒了过来,冷静地看着她。

“你的自癒能力他妈的是怎么回事?”

“都说了,最近人血喝得太少。”她的嘴角轻轻扬起,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。

不需多说,Shaw也已经意识到手中这个人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单薄,白净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突起的骨骼说明着一切。

“你得喝点人血,否则会死的。现在你的恢复能力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。”

“是吧—,”她拖着长音,“现在有人血可以供给我么?”

“有。”Shaw抬起手腕,无所谓似的指指自己的血管。

“这不行,Shaw。”Root皱起了眉头,声音越发虚弱无力,“你要知道一旦这样做了,从此以后你闻起来就只能像食物。”

“无所谓。”

“真的不行,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的。”Root闭上眼睛,“别这么做。”

“如果你真要做什么,我开枪就是了。”

“开枪杀不死我。而我会一直纠缠你,直到吸干你的血。”Root微开嘴唇,舌尖舔舔虎牙以示警告,“所以别—”

“你别管。”Shaw听够了她的大英雄主义,掀开她的手,往外面走去。

她设想了,觉得自己可以制住这只吸血鬼。

至少,这只,没有问题。

她在手臂上插入一根针管,管子下端引向小杯底,深红色的液体淌入玻璃杯的画面并不血腥,反倒别有情致。

大约两三百毫升的血液,Shaw估摸着足够了,便端着杯子走向储物间。


她其实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。

余光瞟见阳台,玻璃门大大地敞开着。

Shaw并不很吃惊,平静地走到那里,关上了门。

直到望见天空中投射下来的明媚的阳光,她才怔怔地,不知所措地矗在那里,端着一杯鲜红的液体。

什么也做不了。






她还是会在闲暇时错觉地以为,那只嗜血生物瑟缩在熟悉的墙角。

回首却一无所见。

习惯了,也就无可厚非。






但在这样一个夜晚里,轻闭眼睛,迷糊了意识。

却被一阵沉闷的敲打声惊醒。

嘴角飘起的,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小弧度。

—END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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